金玉宸眉头微蹙,但看着莫玄羽那比同龄人纯净不少的灵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金光善造的孽,总得有人来偿还和弥补。这个孩子,或许是一块可以雕琢的璞玉。
“从今天起,你不叫莫玄羽了。” 金玉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叫金玄羽,列入金氏嫡系族谱。我会亲自盯着你的品行。若是值得栽培,就指点你修行。望你勤勉自律,端正做人,别辜负这个姓氏,别走你生父的老路。”
莫玄羽——不,金玄羽猛地抬起头,眼中全是震惊和一丝掩不住的惊喜。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羡慕,也有嫉妒。
金玉宸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对身旁长老丢下一句话:
“将他安置好,一切用度按嫡系子弟的标准。剩下的人,资质品性不错的,留下观察,其他的……给些银子,妥善送回原籍,以后不必再和金氏有任何牵扯。”
他声音蕴着灵力,传遍整个校场,冰冷而威严:
“过去的脏事已清,旧债也还了!从今往后,金家必须守住‘如金之德,如日之耀’的老规矩!修身立德,行事光明!以后再有人作奸犯科、欺软怕硬——不管是谁,绝对饶不了!”
“谨遵先祖教诲!”
台下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劫后余生的颤栗。
金玉宸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命运已然不同的金玄羽身上,沉声道: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望你们牢记教训,严守家规,好好修炼。金家的将来,在你们手里。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他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无人看到,他垂眸时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厌烦与淡漠。
看着这些流淌着金光善血脉的后人,想着这个从根子上就烂透了的家族,他心中唯有鄙夷,恼恨自己后代不争气。若不是神尊吩咐,必须整肃此界秩序,借此积累功绩才能返回玄灵界,他一刻都不愿在这污浊之地多待。
为了回去,他不得不亲手收拾这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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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坞,江氏祠堂。
香火袅袅,却带不来半分暖意。江迟独自立于堂前,目光扫过那一排排冰冷的牌位,最终落在最高处——属于他自己的那个。
他看了许久,嘴角忽然扯出一抹似嘲似叹的弧度。
潇洒半生的游侠,最终却画地为牢,创下了这云梦江氏。自那以后,行事便再不能全凭本心,总要思前想后,权衡利弊,甚至在一些紧要关头,不得不做出违心的舍弃。
后来,为了挣脱这些束缚,追寻他的道,他将家业传给义子,也就是他的亲侄子,自己去游历世间,终于证道飞升。
如今看来,他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既然向往无拘无束,又何苦建立这家族,徒惹牵挂,反倒成了负累?
这层层叠叠的牌位,这偌大的莲花坞,与其说是基业,不如说是他当年一念之差结出的茧。
茧中之虫未能化龙,反而养出了一窝心思歪扭、忘恩负义的东西。
江枫眠的算计,虞紫鸢的刻薄,江晚吟的狭隘,江厌离的糊涂……追根溯源,他这老祖宗,当真就全无过错吗?若非他立下这个家族,又何来后世这些孽障?
祠堂外,湖风呜咽,吹得门窗轻响,却吹不散堂内沉郁的死寂。
良久,江迟缓缓转身,眼中那点波澜已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淡漠。
正厅之中,如今江家的门生弟子已恭敬肃立,鸦雀无声。人数不算少,但大多年纪不大,修为也参差不齐。
江迟目光一扫便知,正如他所料,当年莲花坞被温晁带人屠戮殆尽,三千修士围剿,旧部早已十不存一。
眼下这些,大多是重建后新招纳的,少数是当初因在外游历夜猎而侥幸逃过一劫的。
真正属于嫡系血脉的,反倒没几个成器的。
江迟心中并无多少悲戚,只觉得讽刺。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云梦江氏,竟衰败至此。”
一句话,让下方众人头垂得更低,冷汗涔涔。
“过去的烂账,本祖懒得再细算。”他语气淡漠,“江枫眠一脉,罪有应得。但江家,不能就这么烂下去。”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落在一个站在较偏位置、面容坚毅、修为尚可的中年修士身上。
此人身着普通长老服,有些陈旧,但腰背挺直,眼神清明,不像周遭其他人那般惶惑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 江迟点向他。
那中年修士一愣,立刻出列,拱手行礼,声音沉稳:“旁支子弟,江鸿影,拜见先祖!”
“江鸿影。”
江迟念了一遍这名字,微微点头,“就你了。自今日起,由你暂代宗主之位,整顿族务,清理门户。”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连江鸿影自己都愣住了。
他性格耿直,不善讨巧钻营,多年前曾在魏无羡被打骂时仗义执言,得罪了虞夫人,在江家一直备受排挤,常年在外带队夜猎,几乎被边缘化。连江老宗主都默认了这种冷待,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执掌江氏大权?
“先祖!这恐怕不妥……” 有长老下意识想反对。
江迟一个冷眼扫过去,那长老瞬间如坠冰窟,噤若寒蝉。
“本祖做事,需要向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