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对诗,李丽质撑着小下巴,像个小大人似的感叹道:“那时候照姐……不对!师傅!肯定很喜欢赵明诚!想必那赵明澈也一定对师傅很好!不然师傅怎么会喜欢他呢!”
李清照闻言看着这改口极快的小家伙,也是忍俊不禁,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嗯,那时候,是的吧。”
说着,李清照的眼神里泛起了一丝追忆,随即笑着说道:“那时,有不少人说我写的词,太过直白露骨,失了女子应有的矜持,说闲话的人也不少。可明诚,他却从未因此说过我半句不是,反而十分尊重我,支持我。”
她顿了顿,仿佛沉浸在了那段旧日时光里,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而且,虽说那时明诚尚在太学念书,每月唯有朔望(初一,十五)方可回家,可他每次回家前,都会当了自己的衣服,拿着换来的钱,去相国寺买些碑文拓片。等回了家,我们便相对而坐,一边品鉴那些碑文,一边吃着果子,如今回想起来,那样的日子……当真是快活得,犹如天氏之民。”
说到这里,李清照还俏皮地眨了眨眼:“虽说,每次公公发现明诚又把衣服给当了,都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就是了。”
这番话,让天幕下的无数人都羡慕得红了眼。
[每月只能见两次,却把每次相见都过得如此有滋有味,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啊!]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只为共同的爱好而倾尽所有!]
[这样的夫妻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随即,李清照又说道:“那时,总有人说,我有一位好夫君,如今想来,此话倒也没错吧。”
然而,此刻的李今越却摇了摇头,说道:“或许,没错吧,但照姐,您也是一位好娘子啊。”
“感情哪有单方面输出的呢?就说赵明诚的爱好,那些金石收藏,哪一样不是烧钱的东西,您不也无条件的支持他吗?我记得您在《金石录后序》中不是曾写过,崇宁年间,有人出售南唐徐熙的《牡丹图》,要价二十万钱。”
“当时,即便作为官员子弟的你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所以只能暂时借来看看,欣赏了好几天,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还了回去,为此你们还一起惋惜了好几天。”
听到这段往事,李清照也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眼底泛起一丝水光:“是啊,那时候我和明诚,把身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可依旧凑不出那二十万钱。明诚为此,还难过了好几日呢。”
李今越闻言,也是笑道:“所以啊,照姐,您也是一位好妻子。都说人生难得一知己,你们既是夫妻,又是知己。有您这样一位既懂他、又愿支持他的娘子,我想,当时的你们应该都会认为你们是彼此的幸运,同样也是对方心中最好的归宿。”
李清照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才低声叹道:“嗯,或许吧……如果,没有后来那些事的话。”
而此刻,李今越闻言也是叹了口气,给自己和李清照又满上一杯酒,然后说道:“照姐是说您婚后的第二年,朝廷上的党争?”
李清照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清明。
“非也。”
“那件事,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
“那时,蔡京借着变法之名,行清算旧党之实。公公虽是变法的支持者,但他与蔡京素有过节,又如何能在那时出手救助我父亲呢?若是强行出手,怕是自己也会被构陷为奸党,整个赵家,亦难幸免。”
她顿了顿,声音里也难免带上了一丝悲凉。
“只是……我父他……”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深长的叹息。
元符二年,李格非看着光幕上女儿那一声深长的叹息,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此前从小仙使分身那便得知女儿未来多舛,如今亲眼见到她眉宇间的落寞,便知定是自己日后遭了构陷,出了大事,才让女儿如此伤心!
一想到未来自己家中失势,女儿没了娘家做依靠,他简直不敢想象女儿未来会过上何等凄惨的日子!
他攥紧了拳头,心中翻涌着怒火。
若是!若是那赵明诚敢因此欺负自己的宝贝女儿!
他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女儿嫁给他!
哪怕已经订了婚又如何!大不了自己豁出去这张老脸!
自从女儿被天幕屡屡提及,想来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连官家都对自己女儿多有关注,屡屡问询。再加上这个时期的小仙使对女儿也喜爱有加,他就不信,如今还有人敢逼自己不成!
而此刻,现代。
李今越见自己无意间提起的旧事勾起了李清照的伤感,懊恼得真想给自己一嘴巴。
我去!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其实没过多久,照姐就已经想通了,并未因此埋怨赵家!自己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满是歉意的说道:“照姐……抱歉。”
李清照闻言,却洒然一笑,摇了摇头。
“今越不必抱歉,我都说了,此事我早已未放在心上。”
随即,她眼底掠过一丝自嘲:“说起来,那时我还年少轻狂,还曾写过‘炙手可热心可寒,何况人间父子情’。如今想来,当年的我,终究是看得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