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贾汉猩红的眼瞳扫过麾下仅剩的一万多骑——
马尸的腐肉已被火燎得发黑,露出森白的骨骼,骑僵的盔甲嵌在僵硬的躯体上,甲片间还沾着未燃尽的火油,却仍是它手里最后的兵力。
它不敢再赌,尖啸一声压下骑僵的躁动,枯瘦的手臂猛地转向内陆,带着残部转身奔逃,身后的火光将它们的影子拉得细长,像一串仓皇逃窜的幽灵。
稳住阵脚的奥斯曼海军早已沿着海岸列开阵线,舰炮齐刷刷对准了逃亡的骑僵队列。
石油弹接二连三地砸在它们前方的土地上,黑色火墙轰然升起,将退路灼出一道道焦黑的痕迹,逼得骑僵只能不断改变方向。
就在这时,里瓦河横亘在了眼前——
这条平日里不过是狭窄的河流,此刻在奔逃的骑僵眼中却宽如天堑。
西岸的河滩光秃秃无遮无拦,黑海舰队的石油弹依旧能精准砸落,火焰舔舐着空气,将它们死死困在河边,前有河流拦路,后有火墙追兵。
沙贾汉低头看着身后的队伍,原本浩荡的骑兵已锐减至不到千骑,腐臭的血腥味混着焦糊气呛得它喉咙发紧。
模糊的记忆碎片突然涌来:
这些骑兵曾是它身为人类时的近卫军,鎏金盔甲映着南亚的阳光,长矛上缀着鲜红的绸缎,跟着它踏平过无数城邦,那时的队伍比现在热闹百倍。
如今,这群老部下却要覆灭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不甘像毒藤般缠上它的意识,它猛地抬起枯爪,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黑血,发出一道穿透烟火的尖锐指令:
入河,泅渡进黑海,先活下去,再图后计!
指令刚落,一枚石油弹就带着呼啸砸进骑僵群中,黑色火油四溅开来,十几匹僵马瞬间被裹成燃烧的火球。
马尸凄厉的嘶鸣混着皮毛与腐肉燃烧的噼啪声,尖锐得刺透耳膜。
混乱中,仅有三百骑僵冲破火网,踉跄着跃入里瓦河——
冰冷的河水没能浇灭它们身上的火星,反而让附着的石油在水面晕开细小的火点,像撒了一把跳动的鬼火。
最终,真正挣扎着游出河口、遁入黑海深处的,不足一百僵。
至于这些残部能否顺着洋流漂到岸边,能否在盐度极高的陌生海域存活,灵僵沙贾汉已无从知晓。
它始终没有动,身躯与战马在燃烧的河滩边,猩红的眼瞳死死盯着黑海雾色中最后一点僵影消失的方向。
又一枚石油弹呼啸而来,在它脚下数步远的地方轰然炸开。
灼热的气浪瞬间吞没了那具曾承载过莫卧儿帝国荣光的躯体——
从前缀满宝石的王冠,到如今裹着腐布的枯骨,都在烈焰中渐渐蜷缩、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