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对朝廷的威望那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待到蔡齐等人走了,吕夷简才开口道:
“王相公,别看我,我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原理。”
“且等着复核上报后,再看大娘娘是否真的要大义灭亲,还是想要以退为进吧。”
王曾等人都变得期待起来了。
汴河两岸,依旧有许多人参与其中,铜钱流入,聚少成多,那也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大官人,有一个自称叫种世材的人想要见您,他说他叔父是大儒种放。”
宋煊瞥了一眼被拦在外面的青年,看上去超过三十岁了。
“请进来吧。”
种世材被搜身后,放了进来,他率先行礼自我介绍。
论官职还是要比宋煊高一点,但是如今有求于人,自是十分客气。
“宋状元,我大哥被王蒙正父子冤枉流放窦州,我愿意献上我拥有的一个官阶资格,为兄长的罪行抵罪,还望宋状元能够替我说一说。”
宋煊点点头,他明白种世材的操作了。
这属于以官抵罪的一种方式,官员犯了罪,除了罚铜外,还可以将自己已经拥有的“寄禄官”活着勋官、散官等虚衔资格上缴给朝廷。
朝廷将它注销,然后再根据罪行的轻重,核定需要缴纳官阶等级的钱财数额。
属于朝廷法外开恩的一种方式。
“你大哥是被冤枉的。”
“确实是,但是世人不愿意相信,我找了许多人走关系,一听是大娘娘姻亲王蒙正所致,他们都不愿意为我传话。”
“我上的奏疏也是石沉大海,昨日听到了宋状元的壮举,所以今日才斗胆前来恳求帮忙。”
宋煊也没废话:
“你大哥的事,我今日顺手就与大娘娘汇报了,所以你也用不着在东京城找关系为你大哥的事奔走,待到过两日刑部核查的结果就成了。”
“啊”
种世材眼里有些发蒙。
毕竟自己不认识宋煊,只听过他的名声。
种世衡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是一个基层文官。
待到与西夏开战,他才转为武职,开启了八十年种家军的时代。
难不成大哥与他认识
那也不可能啊!
大哥的任职之地根本就与宋煊的家乡不挨着,更何况近几年都没有来过东京城。
“不必忧虑,我是审问王齐雄问出来的。”
宋煊当然不可能把给他提供消息的杨怀敏给卖喽。
“我主要是担忧王蒙正为他儿子去找大娘娘开脱,王齐雄这般猖狂,定然犯下了许多恶事。”
“就算王蒙正说服了大娘娘,我也准备把这些事给抖露出来,你大哥只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
“所以待到刑部复核清楚后,王蒙正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种世材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宋煊提供给他的信息。
“宋状元的意思是,大娘娘准备处置王齐雄”
他有些不确信的询问。
“便是如此。”宋煊瞧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昨日事发突然,但是证人证据皆有,我直接判了王齐雄死刑,今日一早进宫去说服大娘娘。”
“大娘娘已经同意这个结果,所以待到一会摸鱼大赛结束后,我便会宣布这个结果,让诸多参与游戏的平民百姓安心。”
“在我宋十二的场子上,只要他们不惹事,谁都不能被欺负喽。”
种世材对于宋煊的名头,更多的是文采斐然,少年成名,还有宋青天的称号。
但是种世材对他宋太岁的绰号知之甚少。
因为宋煊说的最后一句话,着实是让种世材觉得这可不像是状元郎能说出来的话。
“所以王齐雄会被判处死刑”
“八九不离十,毕竟若是核查案子出现什么情况,我还要费心思跟他们来回掰扯呢。”
宋煊瞥了种世材一眼:
“你哥种世衡这种冤案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块给他平反了,估摸没什么大问题。”
宋煊想要当众宣布,也是想要给刘娥戴高帽,把她给架起来,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种世材心里有底了,他连忙道谢。
整个东京城,他自己没什么关系,多是用他叔父种放的。
可没有人会看在一个死人的交情上,为他大哥种世衡去得罪大娘娘的姻亲关系。
因为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谁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尤其是在官场上。
可宋煊摆明了就是干掉大娘娘的姻亲,顺手给他大哥种世衡救了!
顺手给救了。
种世材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
宋状元一直都这么勇猛啊
大娘娘的姻亲,他是接二连三的敢于针对。
针对他们不就是针对大娘娘吗
所以种世材想不明白,大娘娘为何不生气。
在种世材想不明白的时候,一阵锣鼓声响起,宋煊站在了高台上,让声音洪亮闲汉们准备游戏结束后给他传话。
另外他也差遣衙役去周遭传话,说他有重大事情要宣布。
于是丙场的一些百姓,没有继续盯着小鱼塘,皆是看向宋煊,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
人群当中的刘从德对着小舅子道:
“大娘娘该不会这么快就同意宋状元的判决,判你大哥死刑了吧”
王羽丰不知道,他与他爹闹矛盾了,昨夜就没回家。
丝毫不知道有好事落在了他的头上。
“兴许吧。”
王羽丰觉得若是姐夫去找大娘娘说情,自家大哥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自己老爹去说,事情做的如此难看,怎么可能说的过宋煊呢
果然没让刘从德失望。
宋煊借助闲汉的声音,把他的话传到了四方。
那便是昨日在现场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凶犯王齐雄故意欧杀厢军士卒余勇,人证物证俱在。
昨日已经判决他死刑了,今日他亲自前往皇宫与大娘娘诉说此事,大娘娘已经同意他的判决。
若是刑部核查无误,那凶犯王齐雄便会在秋后问斩,还死者一个公道。
此消息一出,自是让周遭百姓瞠目结舌,甚至有些人都忘记了希望自己能中奖的心思。
这个瓜昨日便听到了。
虽然宋状元亲自动手极为解气,但是知道王齐雄的关系后,没有几个人觉得会判处死刑。
无论是参与游戏的百姓,还是维持秩序的禁军与厢军,皆是这么想的。
自从大娘娘垂帘听政后,她的姻亲那可是变得越发猖狂,连宰相都不会轻易招惹他们。
现在全都被宋太岁给办了。
“宋青天!”
有人大喊一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呼喊。
宋煊的声音有限,闲汉们也只能确保相邻的百姓能够听得到。
至于更远处那便无能为力了。
“宋太岁。”
诸如此类呼喊声,不绝于耳,甚至比方才大喊着几号几号更响亮。
因为厢军的地位本来就低,甚至比寻常百姓都要低。
现在宋煊连地位低下的厢军都愿意给他一个公道和体面,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比厢军地位高的人将来遇到不公之事了。
那宋煊更会保住他们的利益。
听闻此事的厢军士卒也是面喜色,兔死狐悲的感觉可不是白来的。
尤其是在军队当中,很容易发生哗变,甚至一个逃兵就能卷走百人千人的逃兵。
至于禁军队伍,任福也是有些惊讶。
宋煊他当真是一视同仁,敢为了一个小小的厢军去得罪当朝权贵。
他一个文人,如何就有那么大的胆子
“果然。”
刘从德瞧着周遭百姓激动的模样:
“你大哥当真是保不住性命了,咱们两个猜想是对的。”
王羽丰虽然有些心情低落,但是自从他亲眼瞧着余勇死了,他大哥不知悔改,反倒极其猖狂的时候,他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哎,毕竟血浓于水,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姐夫。”
“这是没办法的事。”
刘从德压低声音道:
“好在老王家还有你这么一颗好苗子,没跟在你爹身边,受到他的熏陶,也是你的幸运。”
“将来你们家就得靠着你来扛着了。”
“姐夫的意思是”
“我姐夫马季良他都被赶出京师去了,朝臣定然也不会放过他,你爹他在外面估摸违法乱纪之事也没少干,破鼓万人锤啊!”
刘从德算是彻底知道朝臣了,他们不敢硬刚,但是敢于在宋煊掀开屋顶后,他们好落井下石。
王羽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微颔首表示他知道了。
现如今大娘娘姻亲嚣张无限的美好日子怕是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王蒙正离开皇宫后也没回家去。
而是坐在店里喝着闷酒,他想不明白大娘娘为什么站在宋煊那一边
难不成大娘娘不再宠信刘从德了吗
王蒙正当真是又怕又恨!
毕竟大娘娘与刘从德之间也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要是亲侄子,那还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
可是血缘关系扯着十万八千里去了,刘美原本姓龚啊!
王蒙正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越发心烦意乱,他直接店家叫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店中博士过去打探完后,笑呵呵的给王蒙正说了一通宋太岁的壮举。
啪。
王蒙正直接把手中的银器餐具给扔在地上,桌子都给掀翻了。
如此动静自然是引起了注意。
“谁再提,谁就得死。”
博士迎来送往的见识的人多了,大家听到宋太岁的壮举无不拍手称快。
那唯一不拍手称快且十分愤怒的人,不用想,便是凶犯的家人。
于是连忙赔罪。
王蒙正拂袖而去。
掌柜的过来询问怎么回事,一听还没结账的,当即怒了。
“别以为你是大娘娘的姻亲我就怕你。”
说完后,他又小心翼翼的往窗户外望去。
“这损失可怎么办啊”
“掌柜的,要不咱们也去报官吧。”
博士给了自己的建议,反正他们都害怕大娘娘的姻亲,但是宋太岁不怕啊。
姓王的还会怕宋太岁找上门去呢。
“好主意。”
掌柜的让博士赶紧跟在后面,万一他不是呢,岂不是白损失了。
王蒙正心里越发憋屈。
以前是何等的畅快,谁敢不从就收拾他,杀人也不是没有过。
可是这次回京本以为能够大展拳脚,未曾想一下子就被斩断一臂,心里苦啊!
“我艹。”
啸风这句口头蝉还是听宋煊讲过的,他昨日还有些担忧宋煊被一脚踢出京师外呢。
现在听着宋煊如此高调宣布,那吃亏的还是大娘娘的姻亲。
“到底怎么回事”
“大娘娘都不照顾自己的姻亲了吗”
苍鳞脸上也露出错愕的神色。
他们这些久居东京之人,自是知道东京城内哪一批人最惹不起的。
现在最惹不起的这帮人,身上的护盾全都被宋煊给打破了。
今后怕是没有几个人再向以前那样畏惧他们了。
剩下的权贵们,兴许有人搞恶作剧,在他们耳边喊宋太岁来了,都得吓的一激灵。
“宋状元给大娘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大哥,你别看我,我哪知道”
啸风也是十分不理解,宋煊与大娘娘的关系,竟然排在姻亲前面。
“我猜你就不知道。”
苍鳞有些发愁的挠了挠自己的眉头,这要是玄甲真的招供了,自己这醉仙楼的摊子迟早要黄啊。
连大娘娘从偏袒姻亲改为偏袒宋煊了,这可怎么办啊
“幸亏现在负责追缴无忧洞的是钟离瑾。”
苍鳞叹了口气:“他最近有什么动静没”
“不清楚。”
啸风昨日可是忙着跟踪洞主呢,哪有时间关注其余人。
“走了,没心思了,你先盯着他吧。”
“喏。”
啸风瞧着苍鳞走后,努力绷住自己的嘴角,生怕笑出声来。
宋煊越强,越能站稳脚跟,他觉得自己的前途就越光明,越有干劲!
苍鳞去樊楼找魁苏轻柔。
他想要知道钟离瑾的近况如何,毕竟此人十分嘴严,心思也深,有什么情况都会对苏轻柔保密。
哪像宋煊到底是年轻,面对漂亮小娘子总会心软说些消息。
这美人计对钟离瑾没什么效果,都让苍鳞觉得钟离瑾他礼佛是因为身体那方面不行了,才如此虔诚,没有二心呢。
苏轻柔便说了一下钟离瑾让江淮好友载了奇怪石数十艘,想要贿赂一下宫中之人与当朝权贵。
这是她最新打探到的消息。
“啊”
苍鳞一时间有些不理解。
如今汴河修缮,那些货物要在几十里外卸船,并且通过车马行运到东京城来。
他费那么大功夫运这些玩意贿赂他们做甚
“义父,虽然他没具体说,但是我想应该用来贿赂他人,帮助自己坐在开封府尹的位置上。”
苏轻柔给他解释了一下。
因为钟离瑾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要当上开封府尹,如此方能更好的查无忧洞的案子。
否则他这个通判,权力不够,地方上也不会配合。
苍鳞思索了一会:“据你的观察,这钟离瑾对无忧洞的案子上心吗”
“不怎么上心。”
苏轻柔轻微摇头:“我总觉得先前是我被宋煊误导了,才觉得钟离瑾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兴许他就是酒囊饭袋呢”
苍鳞眼睛微微眯着,若是个酒囊饭袋就好了,这开封府尹的位置他坐上可就太好了。
“此事你要为他前后奔走,借着你这个魁的身份,帮他牵线,把这些奇怪石给送出去。”
“义父的意思,是协助他坐上开封府尹的位置”
“不错,总比宋煊坐上强啊!”
苍鳞觉得宋煊如此受到大娘娘的宠信,为此都不庇护她的姻亲了。
他认为大娘娘越级提拔宋煊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为了无忧洞的将来着想,还是要让一个无能之辈担任开封府尹好上许多。
因为他不能成事,反倒可以坏事。
“好,我试试。”
苏轻柔答应下来,她也是知道宋煊的厉害。
如今又有传闻在樊楼举办什么拍卖会。
这件事义父应该不知道。
苍鳞听了苏轻柔的消息,嘴上说着他知道了。
这条消息太有用了,实则他早就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了。
说句实在的,他也不知道宋煊在打什么主意,甚至想要复刻无忧洞的买卖。
这种事,官府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去干呢
“你最好提前弄到宋煊都打算拍卖什么好玩意。”
苍鳞叮嘱了一句:“这样我们也能更好的揣摩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嗯。”
苏轻柔点点头,表示她记住了。
只不过最近没有什么更好的借口去接近宋煊。
苍鳞交代完事情,便站起身来离开。
他不想与苏轻柔有更多的交流时间,免得被旁人记住,从而暴露了苏轻柔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