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具铠甲活僵分散在安条克的街巷里,起初只是沉默地游荡——
有的靠在香料铺的墙角,有的站在清真寺的台阶下,青乌的脸藏在头盔阴影里,像一群被遗忘的雕塑。
直到一支满载丝绸的驼队路过,领头的骆驼被铠甲反光惊得扬起前蹄,不小心撞在一具活僵的胸甲上。
驼队领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丢了鞭子跪在地上磕头道歉,额头磕得石板咚咚响,可那具活僵没有任何回应,只猛地俯身,头盔下的枯牙一口咬断了领队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青石板上,像泼开的红墨水,这股腥味像一道无声指令,瞬间唤醒了其他沉睡的活僵——
它们原本呆滞的眼窝骤然亮起猩红,僵硬的关节“咔嗒”作响,肢体竟变得灵活起来,朝着周围尖叫的人群猛扑过去。
市集里的骚乱来得猝不及防。密密麻麻的商贩、行人挤在窄巷里,有人刚举起秤杆要称香料,有人还在和摊主讨价还价,却没一个人携带武器。
面对冲来的铠甲活僵,有人试图用藤编菜筐抵挡,结果被活僵一把捏碎;
有人转身就往巷口跑,却被后面涌来的人群挤得动弹不得。
在刀枪不入的铠甲面前,这些反抗都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活僵的战靴踏过散落的石榴与染血的布匹,铠甲碰撞的“哐当”声、骨骼断裂的“咔嚓”声,混着妇孺的凄厉尖叫,很快就淹没了整座城市的烟火气。
安条克城里挤着六十万常住人口与四十万流动人口,防卫力量却薄得像一层窗纸——
真正受过训练的守卫军只有一千多人,大多驻守在城门与总督府,更多是摆着仪仗的兵卒;
连负责收税与巡逻的治安队,满打满算也才三千余人,手里的武器不过是木棍与短刀。
骚乱爆发第一天,冲在最前面的治安队就陷进了尸群:
有人被活僵拽住脚踝拖倒,有人被兽僵扑咬咽喉,一千多人连完整的惨叫声都没传远,就被铠甲活僵撕咬得尸骨无存,木棍与短刀散落一地,沾满了碎肉与黑血。
这场骚乱足足持续了三天。
不是没人逃出去——
有人趁着夜色从城墙缺口爬走,有人混在尸群间隙冲开一条路,可相对于近百万的城市人口,最终冲破尸群、逃到城外的还不到十万人。
这样的存活率,连常年见惯战乱的奥斯曼边境小吏都觉得心惊,更别说那些抱着亲人尸体痛哭的幸存者,他们的哭声在城外的旷野里飘着,连风都带着悲凉。
等到第四天清晨,安条克城里的活僵队伍已经膨胀到一百二十万:
九十万是人僵,大多是前几天的市民、商贩与军队,有的还穿着染血的长袍,有的赤着脚;
三十万是兽僵,从街上的野狗、流浪猫,到商队的骆驼、马驹,只要被活僵咬过,全都成了尸群的一员。
这个规模,早已超越了灵僵沙贾汉全盛时期的兵力,像一头失控的巨兽,在空荡的街巷里肆意啃噬着最后一点生机——